花有重开日

小男孩从小在乡下爷爷家长大,和别的男生不太一样,他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他十岁那年,被妈妈接回城市,临走前,爷爷给了他一粒种子,说这是昙花种子,等花开了,他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男孩不舍的难过被短暂的惊奇代替。

到了城市里.他把种子种在花盆里,每天最期待的事便是夜晚它会突然长大,开花。


   男孩的父亲是一名消防员。在一次事故中不幸去世了,男孩的母亲的节系把全部的希望都字托在了他身上。从周一到月周日,每天的课程任务满满当当,从语文、英语再到硬笔书法,男孩每天就个像陀螺一样,支撑他坚持下去的,不是为应付老师在低上写下的“我要当长大了要当宇航员”的“梦想”,而是为了不让妈妈那句“你要是不好好上课,我就把你的花扔了"成真。

 

几年后,男孩的花还是没有开。妈妈的话也没成真但妈妈对他的期望成功一半——男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中考分数出来的那天晚上,男孩的妈妈请了一大堆亲朋好友去饭店庆祝,字里行间都在透露自己的儿子多么优秀。人们都在道染祝贺她有教子有方,事业成功。他极不愿意去端着酒杯敬酒,但他妈妈一直在说“大家都为你来的,快点说两句”“给你婶敬一杯,上高中住校可就见不到几回了”诸如此类的话,没人注意男孩眼神是否光亮,没人注意男孩唇角是否僵硬。由他而产生的宴会,主角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就像他喜欢花花草草,收到的确开学礼物却是一些衣服、一块手表和几本名著。


    上了高中,男孩住成为住校生,在宿舍放了几盆好养的多肉。每到放假,上完那些“拔高班"后,他最爱和小区附近花店里侍弄花草的叔叔交谈,谈从土壤聊到水源,从热带花草聊到平原小树。傍晚回家的路上,感受着微风和宁静,抬头看着天上零散的星星,闻着空气中草地的味道。他觉得这比回家更能让他放松。

 

回到“家”里,妈妈很和蔼的给他盛饭,跟他说话,他只觉得尴尬,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和父母当朋友,有的时候,离得太近只会觉得刻意。他不是不愿意说在学校遇到的事,只是说了,他妈妈只会说“你现在还太小,你的任务就是学习,老跟那些不学习的孩子瞎掺和什么?”“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啊?别老是想一些跟学习没用的事情。”可是学习的事跟妈妈说她又不懂,聊一些平常的事她又只会让自己去学习。

 

不知道为什么,有的父母总想和自己的孩子交朋友,却又不把自己和孩子放在同等的地位上,不去理解,只一味的灌输自己总结出的“经验教训”。有的经验,只能自己去总结,有的道理,只能自己去参悟,有的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遭遇,不是所有人都好,但好人总是越来越多。父母走过的路从头至尾只有他们一个人在走,路在自己脚下,不在父母口中,有些话可以听,但不可当作自己的做事准则,比如交朋友,这事可以听经验,但更要跟从自己的心。

 

和母亲交谈他只是附和着,

“你有什么想法就跟妈妈说,我又不会害你。”

“嗯,我知道。”他除了这个实在说不出什么别的话,起身进屋,他去看自己阳台上的花盆了。

他背后,母亲的脸也逐渐阴沉“你离好大学录取分数线还差不少,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啊?别天天看盯着那盆破花,有什么心事跟妈妈说,跟它说它能告诉你什么?一跟你聊天你就不说话了,你跟你朋友们跟那花店那男的不都挺能说的吗?”他很想反驳,但他又理解母亲的用意,二来二去,青春期的万般感受,他只能对着他那未开的花慢慢诉说。

 

日月如梭,到了高考的那一天,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

车上一如往常的平静。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这些年的努力就看今天了哈,别有压力,正常发挥。”

“嗯。”男孩望向窗外,快到考场了,有的家长已经找好了地方坐着等自己的孩子,考试是出路,成长是走路,好像考试是这条路唯一的方向。

考完,明天只还有一科,男孩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盆未开的花,男孩妈妈进来,看见这个画面,心里的怒火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但看了眼墙上她贴的那个大大的高考倒计时,她忍住了。

“晚上没事再看看明天考的那一科,临时抱佛脚也是惯用的呀对吧,你这花等明天考完了再看呗。”

“......嗯。”

男孩知道母亲一直不喜欢他弄这些花花草草,心里很乱,烦躁的抓抓头发,打开了明天考的那科目的书。

过了一会,母亲推门而进,把水果盘放桌子上。

“嗯,看看书,也别太累了哈,看看书吃点水果就早点睡吧。”

“嗯。”

男孩好像除了嗯跟母亲也没什么别的话可以说,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母亲进来是为了看他有没有在学习。也是啊,他还能说什么呢。


大半个月后,出分了。男孩顶住了压力,考的很好,是他尽力所能考出的最好成绩。

报志愿开始了,男孩想报风景园林专业,他知道这对他的母亲来说很难说服,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妈,那个......”

男孩母亲打断了男孩的话,

“哦对,今天报志愿,有个事就是妈妈一直想着你能上军校参军去,但是提前批咱给错过了,我今天给你们老师打电话才知道,她说你现在还可以去直接报名参军,你觉得怎么样?咱们当两年兵历练历练,考不上军校咱再回来接着读书。”

“可是我不想当兵。”

“你这个分数不是我打击你,不上不下,我知道你想上XX大学的风景园林专业,你这个分又上不了,你就想上个二流大学混四年然后像那个开花店的人一样一辈子只能给别人卖花?那还上什么大学你现在就能去!当兵这是对你一辈子都有益的事!我决定了已经,志愿你自己想怎么报怎么报,这个当兵过几天体检,你必须去。”

男孩心里想着反驳的话,可是这样训话的次数多了,男孩已经习惯把这些话只是藏在心里。

“当两年兵回来再读书也行”,男孩在心里想着。好像还不错的安排,男孩那天却一夜无眠。


体检是去隔壁市,那天男孩母亲早早起来准备开车陪男孩去体检。

男孩感觉头有点晕,有点不太想去体检了。

“妈,我感觉我有点不太舒服。”

“嗯?怎么了?哪不舒服?这就要走了。”

“头有点晕。”

“没事,可能早上低血糖,拿着桌上巧克力,吃口上车睡一觉就好了。”

“就不能不去体检吗?”

男孩母亲面色一沉

“闹半天在这装病呢?赶紧的准备走了。”

“我是真的不舒服行吗?”

“赶紧的,进屋拿个外套咱就走了,今天不想跟你生气,你再磨蹭迟到了就。”

男孩进了屋,拿着外套,看着窗台上那光秃秃的花盆,在一众花花绿绿的盆栽中是那么显眼,他不知怎的想伸手把那个花盆拿出来。

“拿外套怎么这么久啊?”

男孩母亲进门看见男孩拿着那个花盆,顿时火冒三丈,把那个花盆夺过来摔在地上,那个种子发了点小芽,躺在土里。

男孩看着地上的狼藉,

“妈!我只是想把它拿出来!”

“赶紧走!我现在不把它扔了,你再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它扔了!”

“我...”

“赶紧的,敢捡起来我现在就把它扔了。”

男孩知道母亲会干出这种事,被说着出了家门。


车上还是那么安静,男孩心里五味杂陈,头还是微微的晕,车速不稳定加重了这种感觉。

“嗡~嗡~......”男孩母亲手机响了。

“诶!他二姑,发过来了是吧,诶行哈哈哈谢谢你了哈回去咱一起逛街去,诶拜拜。”

男孩母亲挂了电话,又重新打了一个。

“喂?...你好,诶对你好你好...哈哈哈是吗哈哈哈。”

男孩总是诧异于母亲对外人和对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哪怕是笑也是不同。

“马上就到了马上,还在高速上呢......对就是想让他读个军校,明年就可以是吧,不是得....啊那太谢谢您了啊!啊行,到那请您吃饭哈,诶再见。”

“儿子,妈早上态度不好,你姑给你找人了,你当一年兵可以直接走推送就可以上军校了啊,真是不错。”

“?不是说当两年就回来读书吗?”

“那是说如果上不了军校,这不是板上钉钉能上了吗?”

“妈,你骗我。”

“我骗你个屁啊我骗你,有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我还能害了你吗?我是你妈!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男孩感觉那个瞬间,他的人生变成了无所谓的颜色。

“好,我听您的”男孩把您字咬的很重,“能旁边停一下吗?我想吐。”

车停了,男孩握着栏杆,一跃而下。

身后是母亲的尖叫,她不会亲眼见到男孩在脑中为她设计的园林了。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都是些小事,平常没有触及的时候一切如常,可当那扇门一次次被打开,难受之余让人能感觉到那种无力感,而且无力感在逐步的累加。你问男孩真的喜欢侍弄花草,真的期待那个花开吗?还好吧,男孩看着花草更多时候是放空。

我不好说人生像什么,只认定一件事就是能掌握你人生的只有你自己,成与败,生或死。你问男孩跳下去怕吗,其实他早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但都因那未知的恐惧和对这个世界对朋友的留恋而一次又一次收回脑海中迈出去的那只脚,这一次,男孩没办法把那颗种子捡起来了。对男孩来说,跟挣钱相比,活着好像更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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